佑我后——雷子人渼陂图像史
主办:上海春季艺术沙龙
文/雷子人
艺术表现见之于中国乡村,在古典图像叙事中,村落图景只作为精英阶层田园诗意的虚拟消费,抑或作为政治权力话语的必要修饰。传统与现代性的矛盾以一种异在的方式抑或以不证自明的传统语汇来辨析,都难回避乡村自在 的发展逻辑这样一个事实:由地方行政、宗族及外来资本合谋的权力话语与公共权力分享的矛盾;传统自发集市贸易的原始性与产业结构要求的先进性矛盾;旅游经济利益催使与传统文化资源消耗等矛盾,反映出大多数中国乡村在向往现代化过程中的发展模式。乡村现代化在某种程度上表现为对传统或传统秩序的瓦解,图像对这种矛盾性的阐释如何可能?
用艺术的方式来在再现这一进程,当代中国乡村则呈现许多非逻辑存在的浮世图景。审美之于乡村,一方面表现出对村民愚昧、落后的嘲讽;另一方面又表现出对乡村传统文明乌托邦式的理想诉求。村落生态极可能成为后现代式的被调侃对象。
村落文明的现代性显现让艺术家无法回避自己的身份及其立场,即艺术家是居高临下审视乡村既有的传统和当下特质,还是以客居或主体身份平等看待所见,甚至参与现代化进程,不仅将影响村落存在的哪些要素进入艺术家视野,还决定审美本身将对哪些要素进行质疑。
感伤对艺术家个体而言是一种必要的催化剂,使艺术家时刻保持某种自省力,这种自省力可以帮助艺术家更主动靠近生活本身。
艺术对于村落文化史的构建,同样可能修复乡村现代化进程中通常被丢弃的传统,艺术的现代性表现并不孤立在传统之外,反而拉近了艺术家认识传统的距离。
渼陂组画
《花发》中描绘的梧桐落叶即拟写了清代新罗山人的笔意,实际上是将现代生活场景与古典图像做了一些结合。图记有:“渼陂集市小店铺门前有数株梧桐树,四月清明前后花开飘落,芳香扑鼻,雅致的清香与纷乱的街面市容错叠了一种身心的存在。当墟过后街面残存的垃圾所招致的蚊蝇,扑打着梧桐清香,使得嗅觉在忙乱中时而停顿时而被牵引。一夜春雨洗桐,侵扰花落,花儿如纤手般折伤在浑水浊泥中,越发让清香弥散开来。摩托车辗过落花,混杂出另一种芬芳。被惊扰的鸡犬、紫燕以及漫天舞动的蜻蜓醉意在花发的萌动中”。
《当墟日》看起来有种浪漫式的书写。马在渼陂并不多见,但画中养马人与渼陂历史相关,因此有一种特别的照映。“渼陂成为旅游景点之后,村里有两位养马人用马做起了生意,马被作为道具供人骑玩拍照。马与主人有相当的默契,它们甚至异常亲昵主人。渼陂临村有一位姓罗的老理发师,他总会在当墟日临街固定的角落露天营业,小有收入。坐下来剪头的人大都是赶集的农民,临街的狗喜欢在他们周围生是非,过往车马也抢不了它们的风景。当街理发很像表演,剪完发的农民通常会与理发师言笑而别,像温润的春月,空气中弥漫着春草花香。成为被看的马以及理发师或理发师的客人享受着当墟日带来的繁华和热闹。理发师的行头家什年复一年沐浴着当墟日的阳光,像古董般倍受主人珍爱”。
“义仓”写真
“义仓”写真活动实际上是我对村民所做的随机抽样图像报告,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给村民画像。
“模特儿”既是工作者也是旁观者,他们在看热闹的同时为生计呈现了某一时段的生活品质,具有村落史的原生态特征。
我用比较传统的笔墨语言描述这些村民,是基于渼陂至今保留的一些时代印记。
我有意捕捉到他们在遭遇外来客时的笑态,对这种表情的凝视传达出后现代艺术的调侃意味,本质上是关于村民生存逻辑的疑问,并力图用这样的疑问来寻求建构村民图像谱系。“义仓”写真作品另一层面的阐释需要通过特定的展示,使之转换出新的意涵。
文字展示从另一维度提供了观看这些画中人的视角,譬如,“第一个写真模特儿,看上去机敏健壮,面色黝黑,谈话时眼角总有一丝怯生生的喜悦,却含着和善”。
“袁才凤老人手持龙杖的坐像比站姿更显气度,像影视片里的西王母或皇族贵胄家的老祖母。但她一直是个裁缝”。
“昌涛老人满口安了一幅假牙,白白且整齐地表达着他的笑意,画像中我没给他张开的嘴露白齿,拿农具的样子在他看来也不表达自己的气质”。
“女寡妇有张方长阔大的面庞,几乎没有一丝女性特质。长长的深蓝色工作服张扬了她的高大,她异常简洁地立在了我画板的左前方”。

雷子人 当虚 纸本水墨

雷子人 花发 纸本水墨

雷子人 义仓写真之十九-补鞋夫妇 纸本水墨

雷子人 义仓写真之二十五-女寡妇 纸本水墨